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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哪怕是一万块钱(每月)也愿意。”谈起近况,柏大妈激动起来,声音发颤,“可就是没有合适的地方接收我。到时候哪怕是住旅馆、睡大街,我也得搬出去给人家腾地方啊!”
这位拥有50多年党龄的老党员,说着说着便哽咽了。
柏玉良出生于战乱年代的北平,11岁那年,因家境穷困,她们姐弟五人随母亲来到父亲东北的老家谋生。1947年年底,刚刚15岁的她加入了解放军,成为随军卫生员,参与了辽沈战役。
解放后,她先后在辽宁省新民县、沈阳市和辽宁省担任法庭助理审判员。“文革”结束后,她在辽宁省海城市房产管理处工作直到离休。1988年第一任丈夫去世后,因为思念家乡,柏大妈开始在东北和北京之间两头跑。2003年,在老战友们的撮合下,她和一位北京局级退休老干部、比她大16岁的老赵组成了新的家庭,定居在西二环边的汽南小区。
“我这辈子有三大荣誉。当过女八路,做过女法官,伺候好了老赵的晚年生活。”她眉毛一挑,言语间透着自豪,“因为我是共产党员又是老干部,条件好,刚见面的时候老赵给我打80分,婚后他就给我打100分,把财政大权都交给我了。”
2008年,老赵因病长期住院,柏玉良悉心照料他4年。今年1月初,老赵逝世后,她自己的养老问题也摆上了台面。尽管与老赵各有儿女,孩子们却都不在北京居住生活。自小离开故乡,步入耄耋之年的柏大妈只想在北京养老,为此她特地将户口迁回北京。
“我只想落叶归根。”她说。
在一般人看来,柏大妈有着令人羡慕的条件:老赵去世前将汽南小区的房产留给了她;她与老伴儿同为国家老干部,两人每个月一共能拿到近万元的退休金,多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积蓄。
“我这个孤老太太住在三居室里,消受不起,太浪费了。”她解释道,“我都这把年纪了,也没人照应着。一个人住出个事咋办?”
忙活了一辈子,也该享受晚年生活了——抱着这种想法,她在5月初以200多万元的价格找到了房子的买家,打算去找家养老院“舒舒服服度过余生”。
此外,柏大妈觉得与那些被动养老的同龄人相比,自己有着得天独厚的“优势”:身体硬朗,走起路来步步生风,爬楼梯从来不带喘气的;精神头儿足,手机里的号码记上几遍就不带忘的,张嘴就能说出来。她打听过,目前很多养老院都不愿意接收“半自理”或“不能自理”的老人。而按照柏大妈乐观的判断,自己的各项条件都应该符合“优先录取”的标准。
“但谁曾想,住个养老院有那么复杂呢。”说到这儿,她一拍大腿,连连摇头皱眉,眼泪又掉了下来。
有钱没“人”的困境
“条件称心的进不去,愿意接收的我又不满意。”柏大妈总结当时的心态。
首先被考虑的目标,是楼下不远处的社区养老院——离老房子近,搬进去不用太折腾,环境很熟悉,还能常常和老邻居们唠唠家常。
前去询问,却被泼了一盆冷水——她来晚了,这家养老院早就满员了。但在柏大妈的印象里,这里曾长期空着十多张床位。
“2006年由我们一直呼吁才办成的,起初也是由我们管理的。”汽南小区建社协会负责人何贵芳向《中国周刊》记者介绍道。
出于为社区老人服务的考虑,养老院当时设置了28个床位。但一年下来,入住的老人太少,收支严重不平衡。最惨淡的时候,7个工作人员围着一位老人转。而当年的租金是一年3万元,对协会来说已经很吃紧了。为了缓解收入压力,建社协会只得将经营权承包给一位私人老板。
随后,床位数量增加到了40张,并开始面向社会招收老人。
“到了现在,院里只有两个老人是社区居民。”说到这儿,何贵芳无奈地叹了口气,“小区里的老人想进却进不去——满拧了。”
很快,建社协会又帮柏大妈联系了一家附近的民营养老院,那还有不少空着的床位,而院方很乐意接收柏大妈。
但亲自考察一番后,柏大妈却有些不太满意。
这家养老院的门脸藏在一条小胡同的深处。院子里可供活动的场地面积很局促,四周种着大树,阴凉阴凉的。供老人居住的楼房低矮老旧,斑驳墙壁上裂着几条口子。里面的房间只剩下双人间,收费是6000元。一些不能自理的老人的居住区与自理居住区只有一个楼道之隔,时不时传来几声喊叫和呻吟。
“看着心里憋得慌。”绕了一圈之后,柏大妈连食堂都没参观,扭头就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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